夜少楷

【周黄周】尘埃未定(二)

7.
黄少天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要去哪里。

虽然他早已预见了这一天，但是当它真的发生在自己的眼前，却又依旧痛得像要死亡。

他走过人群，看到了很多对迎面走来的情侣，他们有说有笑地依偎在一起。

他走过一条条街道，一如这一年来他每个星期都要走一次一样，尽管每次走的路线都不尽相同，毕竟这城市这么大。

那时的他心里想着这是某个人生活了多年的城市，于是他想去熟悉这个他成长的地方。

他跟着自己的心行走在每一条街上，每一个巷子里，就像这里的一个普通居民出来逛街或是去探望居住在另一个巷子里的朋友一样。

那个水果店里周泽楷是不是在里面买过他喜欢吃的水果呢？
那个公园里他是不是偶尔闲暇也会在里面看看书遛遛狗呢？
那个游戏厅他是不是也会像自己一样瞒着父母拿着攒起来的零花钱偷偷跑进去玩呢？

但是，他却有意避开了周泽楷的家以及附近。
他当然知道他的家在哪里，他还以朋友的名义去吃过饭。

他也想知道自己明明想见那个人想得快要疯却又刻意避开与他见面的任何一个机会这种矛盾的行为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他曾在东方明珠上俯瞰过这座城市，灯火辉煌，晚风送凉。

他静静地聆听这座城市的声音，于是星空闪耀下，他听见风中有人歌唱，有人起舞，有人恋爱。

可是，他的身边没有那个他想着的人。

他黄少天本不是这种多愁善感的文艺青年。

现在也的确不是。

他只是在想着一个人的时候，会在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变得安静，变得孤独，变得，不像黄少天。

他也曾笑过自己，都分手了还念念不忘，还把自己搞成这样。

可是，谁叫有一种爱，喜欢上了就是一辈子呢？
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啊。

黄少天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当他回过神时，街边的路灯已悄然亮起，远处的天空已点上了几颗星星。

8.
周泽楷微微皱着眉，扫视了一圈这个他很少来的地方。

周围是嘈杂的音乐声与喧哗声，舞池里衣着时尚的男男女女随着音乐节奏舞动着身体。

而离他二十几米的地方，隔着人群，有个黄发青年坐在吧台旁，正一声不吭地给自己灌酒。

周泽楷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用一个微笑和一句“有事，告辞”给那场相亲收了个尾，随后便迅速跑出门，左右看看，便跟上了黄少天。

他跟着他走了一路，远远地，看着他一会儿望着街边的店铺橱窗发呆，一会儿一边踢着路边的石头一边毫无方向感地往前走。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前者未曾察觉，后者有意保持距离，安静地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周泽楷恍惚间有种快要就这样走完一生的错觉。

夜幕降临后，他便看见前面的那个人随意地拐进了路边的一个酒吧。行动比反应快的他，没多想就直接跟了进去。

然后他就待在远处看着那个人给自己灌了一杯又一杯酒，最后干脆不用杯子了，拿着酒瓶仰头就是一通猛灌。

毕竟是曾经基本上滴酒不沾的职业选手，酒量算不上好，这直接就瓶子喝的豪爽样明显是醉了。

周泽楷再也克制不住地冲上去，不由分说地抢了那人手里的酒瓶，“别喝了。”

黄少天摇晃着头，有点看不清来人的摸样，但熟悉的声音却让他猛地就是一个激灵，不过终究还是醉的。

“周……周泽楷？你怎么……嗝儿……在这儿？”

他偏过头，没再去看周泽楷，因为他知道，他慌了。

他不想让周泽楷从自己的眼里看出慌张，他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还没忘记他。

“应该，我问你。”
周泽楷将酒瓶放下，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着他。

黄少天意识是有点模糊的，很显然并没有反应过来周泽楷问的是他为什么会在s市，而是不以为意的说，“喝酒啊，还能干嘛。”

周泽楷却以为是他故意避开这个问题。其实自己心里也大概能猜出些，但是他宁愿否认自己的想法。

他抿了抿唇，也暂时不再深究，却是脱口而出一句，“先送你回家吧。”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更别提黄少天了。

但即使是喝醉的黄少天也很快作出了反应。

“切……你以为你是我的谁？凭什么你让我回去我就回去，我就不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点恼怒，黄少天伸手就是要抢酒瓶，奈何因为醉酒导致身形有点不稳，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被周泽楷扶住了。

周泽楷也没回话，一手扶着人，一手掏出差不多足够的钱拍在了吧台上，喊了声结账。

突然安静下来的黄少天就这么任周泽楷扶着，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多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他了呢？他愣愣地想着。

9.
出租车内谁都没有说话。

黄少天打了个哈欠，酒稍微有点醒了，于是转过头看着旁边的人，眼神晦暗不明。

那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像是旁边什么人都没有。

他张张口想说话，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太多想问的东西，纷繁复杂，在即将出口之时却化作一片沉默。

“咦，堵车了？”
就在气氛凝固得有些冷时，俩人听见前面的司机师傅来了这么一句。
然后车停了下来。

黄少天把车窗按了下来，探头看了看外面，一片嘈杂。
喇叭声，喊叫声，不绝于耳。

边到处看，边自言自语，“不是吧……不是吧……”
这就尴尬了。
堵车，还是堵在了高架上，进退不能，还和周泽楷堵在一起。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么纠结与烦躁，他恨不得立刻和周泽楷分开，因为他真的担心，再和他多待一秒，自己就会忍不住爆发。

现在居然堵车了。

命运之神，你玩儿我呢？

“车祸，四车追尾。”
正张望着脑袋假装在看外面情况实则是在无比纠结着并且不想让周泽楷看到自己表情的黄少天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平静和缓的声音。

回头便看见周泽楷拿着手机似乎在查看路况。

“那……那得堵多久？”黄少天犹豫着问。

“看样子车祸比较严重啊，救援伤患，勘察现场，记录证据，清理路面等等，至少四到五个小时，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司机插话，手里也拿着手机，然后颇为自责地说，“实在抱歉，开上高架之前忘记看路况了，现在害你们堵在这，我的责任。”

“没事。”
“没事没事！”
俩人异口同声，虽然字数不同。

随后都是愣了一下，黄少天有点不自然地瞥了对方一眼，却发现周泽楷脸上很平静，一点波澜都没有。

突然就有点失落。

想什么呢！赶紧在心里敲了自己一下，摇了几下头就若无其事地看窗外去了。

10.
周泽楷看着夜色下站在高架栏杆边不知道在看什么的黄少天的背影，想了想，也下了车。

一阵夜风拂过，丝丝凉意渗入衣缝，栏杆边的人抱着胳膊抖了一下。

周泽楷本能地就想脱下自己的外套上前给人披上。

却在解第一颗扣子时猛然愣住，停住了手，似乎想起了什么，缓缓将手放下，没再动作。

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呢？还有什么资格去关心他？将黄少天带出酒吧本就是一时冲动，现在他恢复理智了，他还能做什么？

他能做的，只是远离他。

“周泽楷。”正愣神之际，突然听到前面那人不轻不重地喊了自己一声，显然是已经察觉他下了车，并且就站在他身后。

平静地走了过去，站在了那人身边。

“你看那个，东方明珠。”

顺着黄少天的手指方向看过去，便看到东方明珠巨大的球体在五彩灯光的装饰下，光彩夺目。

“我去过那里，最高的那个地方，站在那里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巨人，所有的东西都变小了，汽车像是一个个小玩具，弯曲的马路像一条条丝带，所有大楼、商店的灯光汇在一起，抬头就能看见似乎触手可及的星空……”

可能是因为气氛刚好吧，黄少天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想说些什么，絮絮叨叨的，话止也止不住。

“我一个人站在那里，身边其实还有其他人啦，但是我依旧是一个人，这样你理解吧。我吹着风，发着呆，想着要是你在旁边就好了，我们一起欣赏那么好看的风景，在晚风中聊天，拥抱……”
他顿了顿，忽然笑了。
“现在站在高架上吹风看风景，算不算也是一种实现方式啊？”

黄少天自顾自地说着，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人表情慢慢地变了。

“你就当我在自说自话吧不想听也没关系，反正这么多年自己自言自语也已经习惯了……”

“少天。”

黄少天被打断了，更准确地说，他被这两个他已经很久没从这人口中听到的字给弄懵了。

那人似是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这么傻？”

(下一章就要开始周周的心路啦，怎么样，期待咩，嘿嘿😁)